1月31日，周日。散戶惡鬥巨鱷這齣世紀大龍鳳，戲碼愈來愈精采，火頭已燃燒到白銀市場，而狙擊目標也由沽空機構、對沖基金蔓延至傳統華爾街大行。
銀市被操控之說由來已久，反建制立場鮮明的財經網站Zero Hedge彈了此調不下十載，本報名家石林亦曾多次在「金與銀」專欄中提及這個傳聞。然而，證諸價格表現，白銀僅及2011年歷史高位一半，可見投資者對人為壓價云云無甚反應，但在「陰謀論者」眼裏，銀價持續低迷正是市場受操控明證。
殺得性起為什麼
Zero Hedge「努力」多年，影響力不是沒有，惟捧場客始終局限於小眾，主要是那些日夜盼望股市爆煲、貴金屬狂漲的悲觀派。不中聽講句，這個「淡友集中營」似笑話多過明燈，老畢懷疑還有多少人不離不棄。
然而，在美國社交平台Reddit熱門論壇WallStreetBets【圖】，上周有網友貼文，一面聲稱白銀合理價為1000美元而非25美元，一面點名摩根大通等華爾街頂尖銀行乃操控銀市的幕後黑手，號召散戶再接再厲，把挾淡倉戰場延伸至銀市，具體行動包括買入白銀ETF（SLV）及銀礦公司股票，獲「欽點」的加拿大白銀開採商First Majestic Silver（紐交所代號AG），股價上周四、五應聲累漲三成。
到目前為止，這場不一樣的群眾運動背後動機到底是錢抑或抗爭，坊間各有見解莫衷一是，惟Reddit社群跟逢建制必反的Zero Hedge最大分別，在於後者鐵粉「擇善固執」十多年一無所得，前者「群策群力」立竿見影，透過所謂狙擊行動獲得難以想像的厚利。
此所以，羅賓漢（Robinhood）等多家券商上周四限制散戶買賣GameStop、AMC一類熱炒股，明令只准平倉不許開倉，馬上導致群情洶湧，質疑業界為保護華爾街不惜犧牲小投資者利益，結果政客有政客抽水，網民有網民狂轟，群眾壓力迫得券商翌日容許相關股份恢復有限度交易。
毫無疑問，證券公司的做法對散戶極不公平，但Reddit兵團此刻殺得性起，在網絡效應感染下，愈來愈多新舊股民加入「屠鱷」壯舉，早已置風險於不顧。這中間既有片刻賺取超高回報的誘惑，亦有以弱勝強、自我感覺良好帶來的快感，身陷其中往往欲罷不能。
長江後浪推前浪
不知大家有否注意，上周於WallStreetBets豪言銀價應見1000美元的貼文者覷準社群成員心理，索性來個雙管齊下，一方面煽動他們聯合起來，以實際行動釋放白銀的巨大升值潛力；另一方面向深信銀市長期受操控的「陰謀論者」落藥，慫恿此輩想像挾淡倉場面一旦在銀市重演，縱使着眼點並非暴利，單是目睹摩通等「罪有應得」的大行一家二家被「摧毀」，不也大快人心？
同一番論調，Zero Hedge唱足十年，惟單打獨鬥恍如跟空氣說話。Reddit「戰隊」狙擊目標不斷轉移，卻能發揮一呼百諾的社群效應。我說後生可畏，現在看來連陰謀論散播渠道也有「長江後浪推前浪」之勢。
那還不算諷刺，更值得一談的是，羅賓漢等券商因限制散戶買賣個別股票而遭圍攻，理由是業界透過差別對待偏袒對沖基金，嚴重損害小投資者利益。然而，世上哪來的Robinhood，羅賓漢這個零佣金始作俑者，什麼時候不是與華爾街建制唇齒相依，處處潛伏着利益衝突？
羊毛出在羊身上
不論公司名稱還是宣傳口號，羅賓漢標榜的都是「劫富濟貧」（take from the rich to give to the poor）。可是，股民交投愈活躍，該平台向市場莊家（market makers）提供的訂單流量（order flow）及從中收取的費用便愈多，同時也向被Reddit散戶視作眼中釘的對沖基金出售流量數據。換句話說，羅賓漢扮演的不是「俠盜」而是中間人角色，最大的客戶和收入來源由始至終都是Citadel、Virtu等大型市場莊家及對沖基金。
Robinhood的證券買賣服務確實分文不收，且迫使主要競爭對手全線免佣，惟羊毛出在羊身上，小投資者因「零成本」而頻密甚至瘋狂炒作，無論輸贏，得益最大的都是券商、其他市場中介及以錢換取數據的對沖基金。
GameStop事件觸發連環挾淡倉，非任何人始料所及，但有句話叫物極必反，許多看似不可思議的事，其實早有伏線，只要天時、地利、人和三者俱備，要發生的總會發生。
（編者按：畢老林最新著作《我的投資日記》現已發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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