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地豬肉價格今年累漲37%，堪稱「威威豬」，養豬業理應大豐收，但第二大豬企正邦科技（002157.SZ）近日爆出「餓死豬」、「豬吃豬」慘劇，肇因是沒錢買飼料，背後緣於該豬企採取「內房式」激進擴張，並跨界染指太陽能等多元化產業，在經濟逆風下資金鏈斷裂。正邦科技麾下近1000萬隻豬現正面臨生死存亡，某程度有點似樓市「爛尾盤」危機，可謂「慘慘豬」。
相比起歐美通脹率接近雙位數字，中國內地物價算是平穩，6月份CPI按年升幅為2.5%。但受到俄烏戰爭、物流成本等國際因素影響，作為飼料的大豆和玉米價格高企，加以非洲豬瘟零星爆發，中國豬肉價格也難免上漲。據國家商務部統計，內地每公斤豬肉批發價格由去年底約21.9元（人民幣．下同），到近日飆至接近30元，累升37%，大幅「跑贏」股市、樓市及茅台酒等投資品價格。
豬肉價格上揚，養豬業理應大豐收。好似全國龍頭豬企牧原股份（002714.SZ，去年銷售4206萬隻豬），最近12個月股價累漲27%，最新市值突破3000億元；相較於同期滬深300指數的10.6%跌幅，該股投資者雖未至於「發過豬頭」，卻至少「飲得杯落」。
與此同時，第三大豬企溫氏股份（300498.SZ，去年銷量1322萬隻豬）最近12個月股價狂飆80%，升勢比牧原股份更凌厲，最新市值超過1500億元。
偏偏「二哥」正邦科技（去年銷量1493萬隻豬）斯人獨憔悴，過去12個月股價累瀉42%，目前市值僅193億元，未及「三弟」溫氏股份市值之15%。更慘的是，近日抖音平台上爆出多段視頻，顯示正邦科技旗下農場有大批「瘦到見骨」的豬隻屍體，疑似被活活餓死，甚至出現「豬吃豬」的畫面，令人不忍卒睹。
正邦輕資產飼養模式爆雷
現今豬肉價格高企，每一隻豬身上都是「寶」，養豬企業對之呵護備至也來不及，何解正邦科技會坐視「寶貝豬」捱餓致死？這關乎該企業作為養豬界「內房商」，向來採取激進槓桿經營，例如其農場絕大部分並非自營，而是利用類似「加盟商」形式，外判予大批中小型農戶經營。正邦科技會向農戶提供仔豬（剛出生的小豬），待養大後再回購，惟期內的飼料、藥物、管理等成本則由農戶負責。
在這種「輕資產」模式下，正邦科技得以快速擴張，大幅降低經營成本及表內負債，並透過「數期」（通常在賣豬6至12個月後才向農戶繳付豬價）加快資金流轉，很大程度上類似內房商經營模式（在樓盤銷售後6至12個月才向承建商、供應商、地產經紀找數）。
亦因如此，往年經營暢順時，正邦科技賬面上經常有數以百億元巨額現金。該豬企亦如同很多房企，「有錢就身痕」，銳意進行多元化擴張，今年較早前曾號稱投資400億元進軍太陽能及風電產業。
然而，隨着2019年以來經濟低迷，正邦科技的跨界業務深陷虧損，同時其「輕資產」養豬模式亦遭遇危機。事關豆粕飼料價格今年以來漲幅最高達到45%，比豬肉價格升幅更大，農戶們承受日益沉重成本壓力。此外，正邦科技原本已透過「數期」佔用農戶們資金，但自去年以來「拖數」愈來愈嚴重。結果不少農戶自身資金鏈斷裂，不願再「借貴利」為正邦科技墊付養豬費用，被迫「躺平」放棄經營，接着便上演慘痛的「餓死豬」、「豬吃豬」情景。
「餓死豬」事件就像內房業「爛尾盤」危機，地產項目本身具有價值，只需投進多一點資金便可將之完工出售，起碼收回部分成本；可是隨着項目資金耗盡，發展商和承建商皆無能為力，除非有第三方注入「新錢」，否則猶如死局。同樣道理，一隻豬養到半途，或許養多幾星期便能出售套現，正邦科技（發展商）和農戶（承建商）卻已耗盡一分一毫，兼且債台高築，只能坐視「寶貝豬」們餓死total loss。
順景擴張過急 遇逆風要還
當然，正邦科技旗下有大批農戶，出現「餓死豬」的據說只是小部分（正如「爛尾盤」僅佔全國樓盤小部分），但這已是重大警號。畢竟，除非真的山窮水盡，沒有農戶想行到這一步。據估計，正邦科技整個體系目前養着接近1000萬隻豬，雖說任何生物「終有一死」，始終如果未能養大到市面出售，實屬重大資源浪費。
最新消息指正邦科技正在加快賣豬，把部分「未足磅」瘦豬提早出售以套取資金（該集團6月份出售豬隻平均重量75.5公斤，較正常的100公斤大幅降低）；同時其大股東擬緊急減持股份，所籌資金將投進公司養豬業務。
講到底，中國部分行業及企業過往擴張過急，順景時風光無限，倘遇逆風「遲早要還」；近兩三年疫情肆虐經濟放緩，導致「爛尾盤」、「餓死豬」、「金融壞賬」等炸彈相繼爆發，對於中國整體經濟可算是一場「壓力測試」。
包括香港人在內的中國消費者明顯感受到今年豬肉價格累漲不少，假若「第二大豬企」麾下近1000萬隻豬有何冬瓜豆腐，無可避免令豬肉更貴，甚至推高中國整體通脹率，間接影響金融及經濟政策。但願正邦科技「救豬大行動」取得成功，切莫淪為「豬隊友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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