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寫過〈Tesla最大隱憂〉一文，提到Tesla一位主要股東認為該公司老闆馬斯克（Elon Musk）健康屬短期內最大風險，而健康除了身體還包括精神狀態。話口未完，「鋼鐵俠」馬斯克周末再有大搞作，在Twitter舉行投票，讓網民決定他應否賣出手上Tesla的10%持股。為數達二百幾億美元的交易貿然訴諸網民「公投」決定，有人懷疑他是否「儍咗」。馬斯克此舉看似瘋狂，背後卻有精密計算，堪稱「一箭N鵰」，證明他IQ爆棚兼頭腦清醒，股東們該可放心。
截至香港時間今晨零時，離截止投票時間凌晨3時15分尚餘3個多小時（總共24小時），逾300萬網民已投票，約57%人贊成馬斯克賣股，只有約43%人反對。換言之，除非最後關頭峰迴路轉，否則馬斯克「大手沽貨」將成定局。
表面輕狂 背後一箭四鵰
話說馬斯克於美國時間周六傍晚在Twitter發起投票，內容如下：「最近很多人談論『未變現利潤（unrealized gains）』避稅問題，所以我提議出售10%的Tesla持股，你們贊成嗎？」馬斯克強調，不論投票結果為何，他都會遵照執行（abide by the results）。
資料顯示，馬斯克目前持有約1.7億股Tesla，佔總股本17%，市值約2100億美元；他若出售手上持股之10%，相當於1700萬股，價值約210億美元。竟然把天文數字交易交付網民「公投」，難怪馬斯克被指「揩大咗」。但實際上，此舉表面輕狂，背後埋藏縝密邏輯，隨時「一箭四鵰」。
一、Tesla董事會在2018年向馬斯克授予10年期股權獎勵計劃，跟該公司市值掛鈎，馬斯克倘能帶領Tesla達到若干市值門檻，最多可獲得相當於總股本10%之額外股權獎勵。這類獎勵計劃在矽谷科企並不罕見，而該方案制定時，Tesla市值約650億美元，所以董事會把終極目標定於6500億美元，意味該公司到2028年若升值九倍，馬斯克便可把股權獎勵「全部落袋」。
最近3年，Tesla升勢超乎絕大部分人意料，截至上周五市值已達1.2萬億美元，較董事會之「2028年終極目標」高出一倍，馬斯克勇奪「大獎」可謂「坐定粒六」。當然，不排除Tesla隨後股價回落，最終可能未竟全功，但獎勵計劃分階段評估及執行，每年年底「派彩」一次，馬斯克此前兩年皆取得100%獎勵，今年相信也不例外，可望獲頒840萬股，市值約65億美元。
問題在於，美國上市公司管理層收取股權獎勵被視同現金收入，須繳重稅。馬斯克在9月時曾提到，自己有「一大筆」股權獎勵在年底到期，邊際稅率超過50%，可能需要賣股交稅。由此可知，他早有沽貨計劃，今趟「公投」很大程度只是順水推舟。
二、馬斯克在「投票帖」提到「未變現利潤避稅」問題，正如筆者上月底在〈美國要開徵馬斯克稅〉一文指出，人怕發達豬怕肥，自從馬斯克晉身世界首富，便成眾矢之的，除了被聯合國糧食計劃署點名「勸捐」60億美元，美國總統拜登又擬開徵Unrealized Capital Gains Tax，針對上市公司老闆的股票賬面升值抽稅（原本在沽貨獲利時才須交稅），似乎是為馬斯克度身訂造。在此背景下，馬斯克這趟高調「公投賣股」，一來顯示自己無意避稅，二來亦可能為捐款做準備，同時企望紓緩外界壓力。
三、上市公司老闆倘大手減持股份，恐會被市場解讀為看淡前景；尤其Tesla不但已是Nasdaq巨無霸，更屬這輪美國大牛市最矚目領頭牛，馬斯克沽貨隨時拖低大市。
向來狂傲的馬斯克，心底裏其實頗「識做人」，深知哪些人可以隨便得罪，哪些人必須討好。例如美國總統從共和黨特朗普到民主黨拜登，他都只讚不彈，自2019年赴中國投資後，對內地當局更落力吹捧。事實上，Tesla和SpaceX皆依賴政府巨額補貼起家，令Amazon貝索斯非常妒忌。正如其老友Peter Thiel在From Zero To One一書形容，馬斯克除了是科技天才，更是個「完美推銷員」兼「超級說客」，長袖善舞程度超乎很多人想像。
馬斯克由來對投行分析師（sell side）不假辭色，卻很着重與機構投資者（buy side）維持良好關係（例如「木頭姐」Cathie Wood是其鐵桿盟友，雙方互惠互利），因他知道機構投資者才掌控華爾街實權。所以他若有意沽貨，也會顧及「大棚利益」，避免震散市場，付諸「公投」表面上把決定權交予網民，讓人覺得他並非「睇淡減持」，降低對市場的衝擊。
撐SpaceX燒錢 兼做形象工程
四、馬斯克邀請網民參與投票，惟無具體表明套現所得有何用途；恰逢近日聯合國「勸捐」事件，相信人們會將之聯繫到慈善活動，但馬斯克同時保留最大自由空間。再者，他旗下私人公司SpaceX仍在「燒錢」，為了登陸火星尚須天文數字投資，不排除馬斯克逐步減持漸趨成熟的Tesla股權，支撐嗷嗷待哺的SpaceX。不論有心行善抑或探索太空，目標皆深具意義，故今次高調公投亦能達到間接宣傳效果，讓公眾潛意識覺得「買Tesla電動車有助慈善/宇宙科技」，對該公司形象甚有裨益。
綜上所述，馬斯克「公投賣股」看似鹵莽，背後計算精巧，突顯其絕頂聰明兼練達世故；久不久耍狂只是「鋼鐵俠」形象建設一環，股東們對馬斯克精神狀態不必過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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