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2月6日
2月5日，周一。美國金融市場「好戲連場」，上星期債息以至市場對減息的預期俱出現劇烈波動，美滙指數整體偏強，年初以來累計已錄得2.5%升幅。這固然由於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向利率快至3月掉頭大潑冷水，惟潛伏多時的商業房地產危機終於浮上水面，美國、日本、歐洲皆有銀行「踩雷」，股價慘遭血洗，若非上周五公布的美國1月份就業報告強得超乎想像，對利率敏感的2年期債息抽升多達20個基點，市場對減息的押注該不會如【圖】所示般收斂，而心水清的論者也不必多番提及Facebook母企Meta破天荒派發股息對大盤的提振作用。
新經濟增長型企業「息誘」股東孰好孰壞，大有商榷餘地，但Meta股價單日狂飆兩成，且創下美國股市史上最大市值漲幅紀錄，投資者對現金回饋股東這招顯然十分受落，間接亦增加了其他從不派息科技龍頭照辦煮碗的壓力。
風險訊息隱晦傳達
聯儲局去春起連番加息毋損經濟，勞工市場熱度反有增無減，惟前後四次按兵不動，通脹並未呈現反彈勢頭，令決策者得以審慎研判調整政策的適當時機，鮑威爾周日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（CBS）《六十分鐘時事雜誌》訪問時，強調的正是「謀定而後動」。然而，弔詭的是，上周發表的議息聲明在措詞上作了好些微妙改動，形容經濟活動以穩固步伐擴張之餘，刪掉銀行體系強韌的描述。這到底意味局方進一步確認年內須放鬆銀根以延續經濟增長，抑或察覺銀行體系風險驟增，透過隱晦方式傳達減息可快可慢的訊息？
決策者並未交代更改聲明內容的原因，惟市場的警示卻是血淋淋的，先有紐約社區銀行（New York Community Bancorp, NYCB）披露去年末季受商業房地產拖累，壞賬撥備激增導致意外錄得虧損，管理層決定大削股息，NYCB股價即時人仰馬翻，上周三狂瀉38%後，翌日再挫逾一成。
美國這邊有銀行「中招」，日本和歐洲同業也在24小時內相繼示警，反映商業房地產風險敞口對銀行業務的衝擊已橫跨全球三大洲，當中以東京為基地的青空銀行（Aozora Bank）大發盈警，預期美國相關貸款產生的呆壞賬，恐令該行於本財政年度出現280億日圓虧損，果真如此，將是該行15年來全年業績首度見血，較諸原先估計獲利240億日圓，對比猶如天與地。噩耗傳出後，青空股價暴跌21%，翌日再插16%！
美日以外，遠在歐洲的德銀接着也透露，去年第四季為美國商業房地產貸款損失撥備1.23億歐羅，相當於2022年同期5倍，這還未計有「歐洲恒大」之稱的奧地利Signa集團資不抵債破產收場，最大債主瑞士私人銀行寶盛或須為此撥備7億美元，行政總裁Philip Rickenbacker馬上引咎辭職。
Signa業務性質與主打商業房地產的公司雖不同，惟超低息時期運用高槓桿無序擴張只有更嚴重，銀行是開發商的主要放款人，客戶在貸款到期後若無法承受大幅上升的再融資成本，違約潮就有可能一觸即發，銀行處身風暴最前線，眼前所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，利率在高位維持愈久，金融體系面臨的系統性風險便愈大。
商業房地產深受在家工作等疫後生態影響，寫字樓空置率上升價格下跌，中小型銀行對這個領域的風險敞口又比大型銀行高許多，違約事件一旦湧現，那就不是穩住存戶信心和推出緊急流動性措施能輕易解決，不論業務或股價，中小型銀行皆首當其衝。
勿把一手好牌打爛
歸根究柢，聯儲局能在不損害經濟和就業的前提下令通脹持續降溫，專家學者眼鏡碎滿一地，但軟着陸實現在望之際若爆發金融危機，衰退最終恐怕無法避免，經濟學家自有大條道理聲討局方政策錯誤，明明一手好牌也給打爛。美國3月即使再度維持利率不變，5月相信也會減息。講到尾，在通脹回升風險與軟着陸敗於臨門一腳之間，聯儲局對如何取捨大概已心裏有數，議息聲明的措詞改動，不失為一個重要啟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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