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10日，周三。環球股市繼續受債市動態牽引，美國十年期債息上落幾個基點足以引發股海翻波，科技板塊反應尤其強烈。「標題黨」旨在吸睛，自然可藉日升日跌大做文章，但債息一天未穩定下來，投資者都難以有信心地作方向性下注。
以股市此刻對利率變動的敏感度，美國十年期債息莫說直奔兩厘，只要從目前水平上行十多二十個基點，突破1.7厘，科技股陷入更大恐慌乃高概率事件，好友焉敢不防？反過來看，美國十年息若反覆下試1.5厘甚至更關鍵的1.4厘支持位，繼而穩定下來或跌穿，那些已從高位插水式回落的新經濟股極可能來個大報復，逢反彈沽之的策略隨時變成搬石頭砸自己腳，捉蟲也。
名宿意見南轅北轍
債息牽一髮而動全身，不僅股市缺乏方向，投資名宿亦莫衷一是。早兩日，有「美股大隊長」之稱的Appaloosa Management創辦人泰珀（David Tepper）開腔撐股，指推動利率急升的國債拋售潮很可能已結束，市場主要風險消除，短期內息率趨於穩定，投資者非但不宜看淡美股，現在入市反而更安全。
言猶在耳，「新債王」岡拉克（Jeffrey Gundlach）大唱反調，認為美國消費物價指數今年6、7月按年將升逾3%，國債孳息率仍有進一步上升空間。岡拉克估計，美股回調幅度將遠超一成至一成半。換句話說，新債王不排除華爾街陷入熊市。
泰珀既有「大隊長」稱號，對美股傾向樂觀順理成章。說到岡拉克，早在去年12月美國十年期債息不足一厘時已睇兩厘，新債王相信長息離頂尚遠，進而大幅拖低美股，也不是什麼驚世預言。老畢有興趣做的，是從另一角度推敲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，看能否在實戰層面得出一些啟發。
金融海嘯結束以來，投資者愈是違反「教科書」忠告，獲利愈豐厚。說具體一些，遠在十年八載前，已有許多人深信利率低無可低易升難跌，從事所謂「尋息」（yield-seeking）活動形同燈蛾撲火。然而，利率非但從未真正掉頭，諸如名義（nominal）負利率現象更廣見於發達國家債市甚至政策利率。投資者若把專家意見當作耳邊風，反其道而行尋息，則不管採用什麼工具，在零息常態化下至少能做到贏多輸少。
再舉一例，「教科書」千叮萬囑切勿把所有雞蛋放進同一個籃，必須分散投資，以免風險過度集中於單一市場或資產類別。可是，證諸事實，過去十年美股一枝獨秀，而以科技股為首的增長型股票更是長升長有，估值拋離價值型股份，那又是一個跟傳統智慧對着幹大獲全勝的顯例。
講得俗一點，這些年不聽老人言的「壞孩子」才是大贏家，被視為正確的投資行為反而受到市場狠狠懲罰。十年不短，許多人恐怕已給「訓練」到不懂從鐘擺的另一端思考。金融海嘯後，環球央行無不實施超寬鬆貨幣政策，但經濟復甦始終軟弱無力，通脹更不知從何說起。今次之所以不一樣，全因刺激經濟方程式中多了財政政策這一變數。
觀乎債市對此變數的反應，投資者很大程度認同那是一個game-changer，在名宿圍繞利率去向拗個面紅耳熱之際，永遠向前望的股市已明確反映資金意向。過去三個月，Tesla股價下跌7%，「老餅」車廠福特大漲33%；亞馬遜挫半成，能源巨企埃克森美孚勁升五成；蘋果跌2%，不爭氣如美西百貨（Macy's）卻漲足30%。踏入新歲，舊經濟價值股跑贏增長股成條街，現在入市是否太遲見仁見智，惟動力（momentum）一旦形成，趨勢只會愈來愈強，從美股市寬（market breadth）可清楚觀察到強弱互易，輪動勢頭方興未艾。
告別增長難求歲月
在老畢看來，過去十年最諷刺的莫過於號稱「增長型」的股票其實受惠於現實世界增長難求，科技股銷售和盈利每年能錄得兩成或以上增幅，投資者別無選擇，估值再高也心甘命抵買入長揸。問題是，刺激措施結合疫情消退若一如預期帶動消費開支及GDP強力回升，那便意味實體經濟及企業告別增長難求的歲月。此一時彼一時，投資者還願意付出銷售額數十倍以至過百倍的瘋狂估值買新經濟嗎？從這個角度着眼，增持價值股、分散押注美國以外市場等策略，都值得優先考慮。
（編者按：畢老林最新著作《我的投資日記》現已發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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