擁有2.7億人口的印尼屬TikTok（抖音國際版）第二大市場，不過由今日（10月4日）起，TikTok將停止在該國「直播帶貨」。事緣印尼政府日前頒令，禁止TikTok於當地開展「社交電商」業務，必須把「社交」和「電商」分割為兩個互相獨立平台，這亦使印尼成為全球首個實施同類規定、「趕絕直播帶貨」的主要國家。據印尼當局解釋，「直播帶貨」讓個別主播賺取天文數字收入，代價卻是打爛數以萬計中小商販飯碗，不利於經濟及社會穩定。由此看來，印尼推進「共同富裕」似乎比中國更快一步。
作為東南亞新興國家，印尼向來以「小販經濟」聞名，在遍布城市及鄉郊的大小市集，遊客及本地居民可以買到幾乎任何物品。但最近一段時間，印尼某程度上像香港一樣，面對零售市道蕭條失色，很多商販抱怨生意愈來愈慘淡，不少業者及政客把矛頭直指TikTok。
TikTok電商衝擊 顛覆經濟形勢
坐擁2.7億人口規模，印尼現已是東南亞第一大電商市場，去年總交易額達519億美元，大幅拋離泰國（144億美元）、菲律賓（115億美元）等區內國家，亦被各電商企業視為兵家必爭之地。與此同時，據國際科技業分析公司DataReportal統計，TikTok在印尼擁有1.13億用戶，屬該軟件僅次於美國（1.17億用戶）的第二大市場。隨着西方國家基於政治原因相繼限制TikTok發展，該公司更銳意強攻東南亞，印尼自然成為「重中之重」目標。
印尼電商市場原屬「三分天下」格局，三巨頭分別為本土的Tokopedia、來自新加坡的Shopee，以及阿里巴巴（09988）旗下的Lazada。惟自從TikTok攜着「直播帶貨」模式進軍印尼，不但衝擊當地電商格局，甚至可能顛覆整個國民經濟形勢。
如上文提到，印尼「小販經濟」屬一大特色。截至去年，當地共有約6420萬戶「中小微企」（Micro, Small, and Medium Enterprises，簡稱MSMEs），貢獻該國61% GDP，並創造多達97%職位。相對來說，Tokopedia、Shopee等傳統電商企業難免對商販及中小微企帶來一定影響，卻亦能「相輔相成」，事關小販可在電商平台開設網店賣貨。
誠然，TikTok的「直播帶貨」模式對商販打擊較致命，皆因該模式屬於「高度中心化」、「贏家全拿」。以中國人熟悉的「帶貨一哥」李佳琦為例，憑着個人魅力加上社群效應，他在國內「直播」一晚可以賣出500萬支唇膏，營業額5億元（人民幣．下同），按行規「抽水」20%，其個人收入便高達1億元。但這500萬支唇膏銷量，以往慣常由全國百貨公司「櫃哥」「櫃姐」及商場店員攤分，現在則由李佳琦一人獨享，其代價是犧牲數以萬計零售從業員。這種模式又稱為「社交電商」，突顯「社交」結合「電商」威力有幾驚人。
當紅主播獨贏 傳統小販慘淡
同樣道理，印尼有數千萬中小微企，各自開檔賣貨，未必賺到大錢，總算可餬口。隨着TikTok「直播帶貨」來襲，個別當紅主播一人可以獨攬一萬戶中小微企銷量，變相令一萬個家庭生意慘淡、生計堪憂。尤其是印尼政制結合民族主義、民主普選及多黨競逐，中小微企貢獻97%職位，亦構成最大選民基礎，執政者不得不顧及該群體呼聲。
正因如此，印尼政府上周頒布禁令，要求「社交平台」和「電商平台」不得混業經營。以TikTok為代表的現有平台必須分割，其「社交平台」可以繼續直播，卻不准賣貨；新的「電商平台」則不得沾手直播，且不可跟「社交平台」存在互動或合作關係。在這項禁令下，TikTok「直播帶貨」模式相當於被廢武功。TikTok昨日宣布，基於印尼當局的新政，將自今日起停止該平台於當地的交易功能，並會繼續跟印尼政府協調溝通。
事實上，「直播帶貨」在中國內地也面對同類爭議。從微觀經濟角度看，這種「高度中心化」模式或許有助於提升效率。例如李佳琦一晚賣出500萬支同款唇膏，品牌可以一次過大量生產，再由「順豐」或「菜鳥」速遞予每位買家，相比起以往的「工廠→貨倉→物流→商場→顧客」模式，無疑能夠減少損耗及節省成本。但經濟也是一個環環相扣的有機體，「直播帶貨」促進效率之餘，若造成全國百貨公司及商場生意淡薄、大量從業員飯碗受損，最終結果可能得不償失。
或曰，「直播帶貨」這類新科技模式屬於大勢所趨，很難阻擋。即使如此，從執政者角度看，至少須避免在短期內造成太大衝擊，更要提防危及經濟和社會穩定。由於MSMEs在印尼地位重要，該國成為第一個「趕絕直播帶貨」的主要國家。中國亦致力推動「共同富裕」，特別是現今青年失業率高企，有必要維護大多數人飯碗，與其一個李佳琦富起來，不如千萬個店員有飯開，不排除當局也會對「直播帶貨」作出一定限制。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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