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月14日，周一。聯儲局結束量寬、加息繼而縮減資產負債表，三部曲箭在弦上。有「新債王」之稱的岡拉克（Jeffrey Gundlach）日前接受CNBC訪問時提到，美國2月份消費者信心指數跌至十年新低，此一判斷未來經濟走向的可靠指標發出令人擔憂的訊號，但只是其中一個值得關注的兆頭，另一重要警示為美債孳息曲線日趨扁平。證諸歷史，短期利率一旦高於長期利率，導致孳息曲線倒掛，經濟衰退恐不在遠。
理論與現實未必相符
「新債王」還補上一句，十年與兩年期國債息差若縮窄至50個基點以內，那便意味美國經濟已進入「衰退觀察期」。聯儲局尚未開始加息，聯邦基金利率仍處於近零區間，經濟衰退如真的迫在眉睫，決策者並無透過減息扶持經濟的空間。
執筆時，美國十年期債息造1.98厘，兩年期約1.58厘，息差僅40個基點。按照岡拉克的分析，美國經濟豈非已亮起「紅燈」？
聯儲局將於本周三公布1月份議息紀錄，由於上星期發表的同月消費物價指數（CPI）按年急升7.5%，通脹再創四十年新高，市場對加息的預期進一步升溫，3月調高半厘或議息前突擊出手，已由低概率事件逐漸變成主流看法。基於此，這份議息紀綠對展望息口去向無甚參考價值，真正看點乃聯儲局打算如何處理「縮表」。
量化寬鬆（QE）是央行透過買債向市場注入流動性，從而達到擴大資產負債表和創造寬鬆金融環境的效果。市場長期存在聯儲局這個大買家，理論上有助推高債價壓低債息，但實際情況不一定如此，理由是投資者風險胃納會隨着QE這種刺激性措施而增強，引導資金從安全資產流入股票等風險較高類別，長債息率往往不跌反升。
在鐘擺的另一端，量化緊縮（QT）運作模式之一是央行不再利用債券到期所得資金循環投入市場，從而達到逐步收回流動性及縮減資產負債表的效果，理論上會推低債價扯高債息，但風險胃納若因「收水」而改變，債市反應未必與想像相符。
到目前為止，美國長短債息仍維持同步上揚格局，但年期較短的國債孳息率升勢持續領先長債，十年與七年期上周更一度呈現倒掛，而市場最關注的十年與兩年期孳息曲線則愈走愈平。
現在的問題不在債息整體方向，而是孳息曲線一旦全面倒掛，發出經濟衰退臨門的強烈警號，聯儲局會否為了阻止這種情況出現而先下手為強，採取出人意表的行動，比如從「系統公開市場賬戶」（SOMA）中直接沽出債券，迫使長息加速上升？
短息vs通脹
自從聯儲局政策立場明確轉鷹以來，美國短債孳息率抽升速度驚人，兩年期債息幾個月前仍處0.09厘水平，目前已高於1.5厘，以幅度計達十五六倍，離2019年底新冠疫潮全球爆發前的1.6厘只半步之遙。然而，從另一角度看，美國通脹率（以CPI按年升幅為準）2019年底僅2.3%，今年1月高達7.5%。
換句話說，經過一輪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升勢後，短債息率已跟疫前水平看齊，可是通脹惡化得更快，聯儲局要費多大力氣方能追回先前錯判形勢留下的失地，成功把物價升勢控制下來，「新債王」說不準，決策者恐怕亦只能走着瞧。
聯儲局在上月議息後發布的聲明中僅提綱揭領泛談原則，對何時正式啟動縮表、步伐快慢一概留白。然而，即使局方選擇以快打慢主動沽債，供應於短時間內增加無疑可刺激長債息率加快上揚，帶動孳息曲線重趨陡峭，但除非未來公布的數據頻頻呈現驚喜，否則難以從根本上改善市場對經濟前景的預期。採用這種激進手段，隨時還會適得其反，進一步加深市場對衰退/滯脹的憂慮。
考慮到直接沽債可能引發的潛在震盪，聯儲局多半仍會謹慎行事，以免為本已虛怯的金融市場添煩添亂。
（編者按：畢老林最新著作《我的投資日記》現已發售）
歡迎訂購：實體書、電子書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