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18日，周一。股神畢非德今年8月便屆92歲，何時交棒，外界一直熱切關注。畢翁近日接受美國金融周刊《巴隆氏》（Barron's）專訪，強調身體狀況再好不過，無意卸任巴郡行政總裁。被問到繼任人問題時，股神一面暗示屬意號稱「刁王」的非保險業務副主席埃布爾（Greg Abel），一面聲稱後者還未熱夠身，自己只好辛苦些「加班」。言談間盡顯幽默，還向埃布爾傳達了弦外之音，提醒這位熱門接班人好自為之，切勿「坐定粒六」。
愈老愈精明
畢非德老而彌堅有目共睹，惟強如股神也得承認歲月催人，難像昔日般快速閱讀，記憶力亦大不如前，可見但凡是人，終歸無法與自然定律抗衡。年紀大機器壞乃眾生宿命，惟說到拿手好戲投資，畢翁非但沒有因年事日高而荒腔走板，從一件事更足以證明，股神愈老愈精明。
巴郡坐擁逾千億美元現金，可是畢非德近年在美國鮮有大動作，否則近期掃入老牌電腦商惠普及西方石油股票也不會如此「震撼」。相比之下，巴郡進軍海外不乏神來之筆，最矚目的要數2020年8月斥資約60億美元買入日本五大商社（伊藤忠、丸紅、三菱商事、三井物產及住友商事），各持股5%，最多可增至9.9%。商社就是貿易行，在資源稀缺的日本，世世代代肩負起與外界互通有無的重任，舉足輕重不言而喻。
「五大」歷史可追溯至十九世紀，老舊之餘，股神還在新冠肺疫肆虐初期出手，時值石油和其他原材料供求亂成一團，日本商社首當其衝，許多人對巴郡捨近圖遠重倉押注大惑不解。事隔不到兩年，證諸「五大」業績和股價表現，那些曾經質疑股神闖日的人，恐怕不得不寫個服字。
巴郡入股至今，五大商社投資回報介乎六成多至一倍半，不僅如此，股神旗艦近年多次發行日圓債券，撇開借日圓買日股的槓桿效應不談，作為負債方，除了享受超低利率外，還可從日圓貶值中大蒙其利，連滙差都殺埋。
這令在下想到投資外國股市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：滙率。復活節前，老畢寫了〈避險王出現「質變」 日圓恐惡性貶值〉一文，主要論點是日圓貶值對出口的提振效用，已彌補不了資源價格上漲造成的資金外流，經常賬赤字一旦長期化，加上日本無法放棄寬鬆貨幣政策，日圓陷入惡性貶值不足為奇。
滙率是一柄雙刃劍，不同市場對幣值強弱的反應可以南轅北轍。以資源大國巴西為例，當地股市基準Bovespa指數受惠商品牛市，年初至今以本幣雷亞爾計算升近11%，跑贏大部份市場，惟以美元計漲逾三成，額外20個百分點回報全拜雷亞爾幣值強勁所賜。
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跟進的38種全球貨幣中，雷亞爾年初以來兌美元表現首屈一指；換句話說，今年押注巴西股滙雙贏，當中滙比股賺得更多。然而，資金一旦大舉撤離，巴西這類新興市場往往潰不成軍，隨時反過來股滙雙輸。
歷史看股滙
日本情況剛好相反，股市與滙率存在明顯的逆向關係，不同時段相關性強弱雖有別，但基本趨勢離不開圓弱股強、圓強股弱。這種「慣性」有多可靠，不妨從日股與圓滙近十年來的關聯度中尋找答案。
最鮮明的日子，莫過於前首相安倍晉三2012年底上場後的兩三年，日圓貶值救出口撐經濟、貨幣政策超寬鬆谷物價，成為「安倍經濟學」的核心套路。證諸日經平均指數，圓弱股強猶如「條件反射」，迷失三十年的日股終於迎來一波強勁升浪。
從2012年下半年到2015年6月，日圓由78兌每美元狂貶至125.86水平，日經指數期內從9159點漲至20407點，翻足一番有餘，日股確實風光了好一陣子。圓滙見底後轉強，一度漲至104，日經指數果然逆向而走，回落至萬五點水平。
從2016年到新冠疫潮爆發前，日圓上不破110、下不穿120，區間爭持無勢可見，日經則在萬七至二萬四範圍內上落，算得上穩中偏好，卻無復安倍執政初期日圓單邊貶值時那股氣勢。再看最近兩年，日股於2020年3月與環球股市一起觸底反彈，去年9月突破三萬點創三十年新高，雖說全球股市齊升，惟日圓幣值期內從103貶至114，圓弱股強格局基本未變。
貶值難救日
日圓今年有加速貶值之勢，近日且跌穿2015年6月125.86低位，但日經指數年初以來跌逾6%，勉強跑贏港股（恒指）甚至美股（標指），但若論股滙逆向關係，往日「慣性」彷彿不復存在。圓弱股強是否失效言之尚早，值得注意的反而是，資金十年前湧進日股，大前提乃「安倍經濟學」救得了國家，日圓急速貶值被視為毫不含糊的利好因素。
反觀今天，圓滙跌跌不休，令本已飽受資源漲價之苦的企業和民眾百上加斤，對經常賬回復平衡恐也弊多於利，意味日圓劇貶不再符合日本經濟的最佳利益。面對這種結構轉變，投資者看到的若是決策層束手無策，股市便有可能作出消極反應，驅使日圓日股打破常規同步走低。
不過，若基於某些理由堅持看好日股，就得注意賺價蝕滙的風險。安倍主政初期外資所以押重注，一則相信股票所賺足以抵消滙兌損失有餘，二則機構投資者對沖有法，既享受圓貶股漲的好處，回報亦不虞受滙兌因素拖累「水瓜打狗」。這個賺價不蝕滙的概念，造就設有貨幣對沖功能、面向散戶的美國上市ETF WisdomTree Japan Hedged Equity Fund（紐交所代號DXJ）紅極一時，成為當年如假包換的吸金王。
對沖免蝕章
放諸今日，該基金年初以來微升0.6%，明顯勝過跌逾6%的日經指數。作為對比，追蹤MSCI日本指數的ETF iShares MSCI Japan Index Fund（紐交所代號EWJ），同期跌近13%，大幅跑輸日經指數。顯而易見，三者回報所以有此差異，關鍵是DXJ的對沖機制把日圓滙價跌幅hedge away；而不作對沖、以美元報價的EWJ則「硬食」滙兌虧損，因此較以本幣（日圓）計價的日經指數多蝕一倍。然而，若只是貨幣對沖發揮效用，DXJ表現應與日經相若，即仍然錄得負回報。實情卻是，該ETF升幅雖不足1%，但總算錄得正回報，在「中和」滙兌因素後跑贏大市，揀股應記一功。
老畢好奇心起，查看了DXJ的銷售章程，發現此基金在安倍晉三上台前主力投資日本高息股，2012年才改變策略，重點篩選最能受惠於日圓疲弱的出口型企業，再按股息率高低釐定權重。這是否說明，日圓貶值今時今日對東瀛經濟也許害多於利，惟個別外向型企業仍能享受圓弱賦予它們的競爭力優勢？有興趣投資日股的讀者，不妨沿此路進多加思考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